一个炎热的午后,我站在郑州中牟《只有河南》的戏剧幻城景区门前。
这一阵子大火的演绎表演项目只有这座形似冷兵器时代的夯土城池现场了。我在刚过了芒种的季节来到这里,宽广的足有百亩地之巨的广场上刚收割了麦子,还有麦茬在一垄垄田地里残存。田地的中央竖立着四个大字“只有河南”,提示这是一个仅仅只为表演的空间。否则的话,当你目视百米外那座四四方方高达15米的夯土堡垒时,一瞬间会产生幻觉,这是回到了先秦中原大地时的某个邦国。
我走近了触摸,确定不是GRC一类的高分子水泥仿制品,真的有颗粒从手指摩挲中剥离,是古老的版筑式工艺无疑。用黄土版筑出如此厚重恢弘的城墙式建筑,这是从立意到实施的大手笔。中央有一引导裂口,进入其中是一个小型广场,正对着入口中间竖立通高碑状夯土台一墩,四周围以版筑墙壁,太阳曳斜着从土墩后方照射,碑阴人阳,暗影如山。碑身镌刻数行隶书字体,大意为“你从何处来,你为什么而来……这是哺育了百姓的土,这是生我养我的土”,加上周遭空间不断低咏悱恻这些文字的男中音,一种精神的无形包裹压迫而来。
这是著名情景演绎剧导演王潮歌的最新力作《只有河南·戏剧幻城》,据称投资近60亿元,占地622亩,投入演员800余名。在这个近正方形的空间里布局了56个小型格子院落,以互相交通的动线串联起来各个演绎空间,犹如棋盘。穿过一个个圆形拱门到达不同区域,中心是豫西黄土高原的地坑院,全部是以河南的地域、语言、风俗和人文为标签文化展示,置身其中同时还有进入了米诺斯迷宫的感觉。据现场资料介绍56个空间场景中具备3大主题剧场、3场演艺大剧、2场夜间灯光秀、10座微剧场、20多个情景戏剧空间。700分钟不重复的演出,单日演出可达125场、4000多分钟。这样的规模,我想举世亦无双。
超大尺度、超级规模、超快节奏,是这个以情景演艺为主题的戏剧乐园最明显的特征。建设速度很快,前后历时三年建成,包括建筑和附属设备,剧场和演员训练以及编剧到导演的全流程落地。整个戏剧乐园里缺乏相关商业业态,仅有两处餐厅,还有一些文创工艺品和饮料冷饮售卖摊位。资料上解释这是王潮歌导演的特意安排,她要保持观众在持续观剧中的纯粹感受,只为戏剧而来。
但是这里并不是乐园,而是戏剧表演场,又是景区,因为它有着5A级景区一样的停车场和连绵几百米的售票服务综合大厅。我到的这天是开园的二十天以后,周六下午,暑假刚刚开始,这个时间正是各类景区一年中的销售旺季。也许是空间区域太大,以至于人进来以后只能在若干狭小空间里形成聚集,总之我无法细数客流量的多少。但是这个问题好解决,只要去带有固定座位的剧场观察就能得到数据。毕竟作为投资如此之巨的一个文化旅游演艺项目,如何实现收支平衡,能在上市公司年报上做出亮眼业绩,这是一桩很大的难事。
这些年我看了王潮歌导演做的一系列演艺剧,有《印象大红袍》《又见五台山》《又见敦煌》《又见平遥》《只有峨眉山》等,也算是看过她的几个主要代表作品。情景演艺剧或者实景演艺剧开始于二十年前的桂林《印象刘三姐》,以山水实景做演出的舞台、背景、道具,在这样的大空间尺度下做戏剧表演开发,逐渐成为各地政府以及资本的追捧对象。随着山水实景演艺活动的发展,国内又诞生出更多种类的现场交互演出剧目,比如《不眠之夜》《成都偷心》《重庆1949》,此时国内也出现了沉浸式光影秀场,以日本的team Lab艺术团队创作的《油罐中的水粒子世界》《无界美术馆》《花舞森林与未来游乐园》系列光影作品震撼了观众视野。可以说一时以灯光、影像、演员、剧情为手段的各类演绎形式在全国推广开来。
这些项目投资都过于庞大,投资回报率都会成为资本和政府方面的内部秘密,一般在公开渠道是查不到具体数字。我去平遥考察,《又见平遥》剧场在古城之外的一个专门划定区域内,这个区域里各种餐饮和小卖店无一例外都是“又见”系列。网络报道自2013年开业以来至2019年《又见平遥》累积演出4600场,观众300万人次,收入4.7亿元,人均客单价150元。用一场剧带动一个区域的周边多种业态共生,也许《又见平遥》是赚钱的。
我去参观《又见五台山》演出,这个剧场占地甚大,从入口到剧场大门要走过长长的甬道,空间曲折往复,建筑坐落在群山的环衬下,建筑本身也是以灰青色金属板的层山形态出现,山与“山”遥相呼应,风铃响起,空灵远兴,演出的前情铺垫很足。《又见五台山》是我见到的最美好的舞台演出剧,入场就是浓重的宗教气息,佛乐、僧人、装饰纹样、各种佛教仪轨用词,在巨大的黄色帐幕下观众缓步进入剧场主厅。序幕的引导主题是生命和轮回,这样的台词可以写的很有哲理思辨味道。
从两个投射着博山香炉状图案的洞口进入,一个圆形主厅展现出来,漆黑的大厅里只有投影出来的层峦叠嶂山影浮动。当我惊叹各种场景变换之巧妙,舞美效果之绮丽时,剧情我却记得并不真——平常人的生活、悲欢离合、苦难哀叹、人性佛性的交互辉映……360度缓慢旋转的观众席让人浑然不觉间完成了四个舞台场景的转换,巧妙又合理。
静静地接受完生命洗礼,余音绕耳,内心感叹当代舞台艺术的发展所带来的的视觉震撼。随后和山西文旅的朋友座谈,他们是这个项目的业主单位,我急切想知道这场文化演艺活动给当地所带来的变化,却被告知虽然在表演上很成功,但是经济效益上却一直亏损,2019年全年营收两三千万,仅够维持演员和场地维护开支,对于投影机这一类大型设备的更新就无从谈起,导致现在现场影像越来越灰暗,光衰严重,不复当年鲜丽。
不同于《又见五台山》的是《又见敦煌》的持续火爆。我远飞敦煌只为看一场演出,可见其魅力之大。敦煌作为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节点,同时也是佛教东传过程中一处集合地、外溢区,莫高窟自南北朝始掘,终于西夏和元代。敦煌是旅游终极目的地,无论是佛教信徒还是艺术家,一生以到达敦煌参拜为荣。如今抵达敦煌再也无需驼队行旅,数个小时的飞机就可以从天南地北直达而来。交通的便捷促使敦煌成为旅游胜地。
《又见敦煌》的剧目编排同样引人入胜。进入序厅,正在黑暗间,两侧和中间T形台灯光突然亮起,只见诸多蜡像一样的古装演员静默肃立,有故事讲述者逐一介绍各种人物的背景故事,现代古代交织,最后观众鱼贯进入主厅。主厅模仿莫高窟场景,投影出一处处洞窟,一个中年妇女演员从观众中站起开始讲述历史,引出那个最早发现“藏经洞”文物的王道士,一个民族的屈辱史,众多演员的集体编舞,光影的交错炫幻,飞天伎乐的姿态曼妙,音乐和灯光的节奏搭配,无数观者随着剧情东张西望,在一个幽闭的暗室空间里,将一切沉重、紧张、信仰、苦难、希望宣泄在一起,具有沉浸式演出的张力又带着舞台戏剧的感染力,节奏恰到好处。
接下来故事讲述者将观众分批次带入一个个独立的小型空间,观众在中间,通过玻璃观看上、下方小格子室内的演员演出。一个个密室里剧情也许各不相同,也许互有交叉。每个观众只能看到一个密室的演出过程,或者是唐朝时西域一家人的生活,或者是一个供养人对信仰的虔诚,这里面有舞蹈也有歌姬表演,一个个片段讲述敦煌往事。
至于最后的场景,一定是一个传统剧场型的室内大空间,所有的抒情、舞台机械设计、光影大秀、群体演出都集中在这里,要有一个拔高了的主题总结以及煽情的故事结尾,场景绚丽,群情激昂。演毕,皆大欢喜。
赶车又去看敦煌的另一个室外实景演艺节目《敦煌盛典》,在投资力度和艺术表现上略逊一招,不再赘述。看完演艺表演已是深夜,来了敦煌这样的旅游终极目的地,一定要去看看夜晚城市的表现,于是去吃宵夜。到了城市中心的一条美食街,商铺外面摆满了食桌,整个街区以5000K以上的灯光色温照亮,刺白和亮堂,而那些烧烤类的食品在这样的光色下暗淡晦涩,显然光环境建设是不达标的。羊肉串和甜瓜是绝配,像抹了蜜一样的瓜瓤,成为我在敦煌最后的记忆。
那些盛大的演出,高规格的舞台气氛,悲凉的或者喜闹的剧情,最终都抵不过一个人的口腹之欲。“食色性也”,老夫子没有说错。
《只有峨眉山》可能是我见到的较为失败的王潮歌作品吧。一座孤立的用瓦片叠合形成不同高层的屋顶升起的建筑,强调的是与峨眉山水共生的精神。用建筑的意象衬托演艺所要表达的主题,两者互为表里,这就代表了建筑是剧目的专属,想要改变剧目,建筑就不适配;想要改变建筑,剧目就会苍白。为一台演艺而量身定制一座建筑,这需要高端资源投入。
如果仔细分析《只有峨眉山》的剧情和对白、主题和演艺手段,其实它和《只有河南》是高度重复的。这种情况你在这些年王潮歌做的一系列演艺剧目上都能看到许多相似性。王潮歌喜欢以煽情的手法催动观众的情绪,她是戏剧导演思维,始终没有进入到景区旅游观演者的内心世界。于是出现太多的表演手段、舞台陈设、投影技巧、演员肢体动作的雷同化倾向。我之所以说这台剧目是一个较为失败的作品,是基于当天我入场时看到的观众多少而论,也许我来的时间很不凑巧,那天晚上只有区区一百多人观看,这点观众人数,是无法撑起巨量的演出投资。
我们首先明确这一类型的演艺活动,其实都是旅游项目。这种建设在远离城市的景区类演艺剧目,所出现的原因都是在吸引游客到来,而不是为了本地市民服务。不算好经济账而进行盲目投资,这是一种旅游演艺行业的乱象。比如青岛的《青秀》,在开业时宣传为《八仙传》,开业未几时,改为《青秀》,这个改名就存在重大问题,剧名和内容严重不符。这是山东省的首个大型舞台场景式演艺水秀,虽然剧场空间不大,但是在剧情编排、立体演绎、杂技、特技、水秀表演、空中绸吊、激光、舞美灯具设定上都颇有亮点。同时,演员的演出很是卖力,多数都是悬吊威亚在复杂的轨道上运行。这是对传统题材的现代表达,充满了时尚元素。有一段是激光和演员的动作协同表演,只见演员一招一式和激光形成的范围结合在一起,令人有八仙法力大增的感觉。
遗憾的是,同样一千多人的座椅,那天晚上只有一百多人观看演出。这样的上座率想来演员也会失望。但令我不失望的是,纵使上座率不理想,演员们也没有丝毫怠慢观众,所有的灯光、音效、画面、动作都尽力在完成,令人欣喜。所以说,一场旅游演艺剧,地段成为最重要的因素,就像《又见五台山》,演出地距离五台山核心景区台怀镇半个小时车程,这就很难让游客在晚上自驾车再来。《青秀》地在黄岛,距离青岛核心市区尚有一个半小时,设想如能在青岛的海边看到这场演出,其火爆程度会持续上映吧?
八仙秀的精美舞台场景。
在市场上比较流行的演艺剧目大致上可以分为“实景旅游演艺”“主题公园旅游演艺”“剧场旅游演艺”,实景旅游演艺以印象系列、山水系列为主要代表,当然还有各地的很多实景演艺节目做补充,这些分布在旅游胜地较多,比如张家界、嵩山、桃花源、黄山、黄果树等。景区本身缺乏主题开发、故事内容,但是品牌属性较强。联手著名演艺导演后,迅速扩张知名度和种草能力,利用绝佳风光,延展文化内核。受自身条件所限,这种演艺项目缺乏复制性,也就没有开分号和连锁的可能。常德桃花源景区和梅帅元导演合作开发的《桃花源记》,以当地群众演员为主,游客乘船溯溪而行,演员成本很低,沿途舞美场景略加布置,灯光营造场景意识,效果较好。这类项目受天气、防疫、季节、政策、淡旺季影响较大,很多实景演艺剧目一年有三分之一时间可能无法上映,造成观众流失。
主题公园旅游演艺以“千古情”、华侨城“金面王朝”系列为代表,在我走访的上海迪士尼和东京迪士尼海洋、大阪环球影城里,这类演艺剧目很能代表观众审美水平,它和主题公园形成消费互补,成为“复合型旅游产品”。宋城85%的毛利润来自于演艺秀,这种演艺在主题公园里以室内和室外相结合为主,更加强调视觉性和娱乐性。更新频率也很快,华侨城20年推出57台剧目,平均每年3台。并且形成周边产业链——主题酒店、IP延伸、文创纪念品、影视开发、旅游地产等。
剧场旅游演艺是目前主流的表演项目,以著名旅游中心区为依托打造旅游“特色演出”精品。此模式主要是通过政府+社会资本,利用专业演出单位招揽“高、精、尖”艺术人才组建自己的特色演艺团队,创作自己的旅游演艺品牌节目,使之成为旅游消费者完成日间游览后的另一种精神享受和文化观摩,以增加旅游产品的人文内涵和吸引力,是近年来演艺业与旅游业有效合作的典型模式。这一模式在国内成功运行多年,就像云南昆明的《云南映像》、北京十三陵景区盛得剧场《万历选妃》等,几乎各大旅游城市都有一出类似的展示当地文化特色的旅游演出剧目。多为引客核心,但往往非盈利核心。旅游演艺主要作用为提升文化氛围,彰显独特个性,作为度假配套以提升竞争力。《水舞间》是我看过的最佳水秀和舞台剧结合的演艺项目,以难度超高,投资超大,场景超美著称,以炫技为主,杂技、马戏等技能性演艺多,高科技多媒体特效更多。澳门新濠国际主席何猷龙直言:“《水舞间》未必能单靠门票翻本,但舞台剧会为酒店打响名堂,提高酒店的消费及入住率。”这类演出通俗易懂,接地气,重表演和娱乐,所以市场口碑一向很好。
美团数据显示,中国旅游演艺的消费群体主要集中于26-35岁的人群,其占比高达58%,可以看出中国旅游演艺的消费群体以年轻人为主;且16-35岁的年轻人是通过线上平台购买旅游演艺产品的绝对主力,占人群总量的80.9%。观看旅游演艺表演的女性用户高达60%,说明我国旅游演艺的消费主要集中女性游客。而根据票价购买的情况,在常驻演出中,200元以下的产品购买量最多,占据总量的58%。而实际购买的情况来看,同样是0-200元内的产品最受欢迎,占据56%。在总体市场中,100元-200元的产品占比最多,达29%;而实际购买人次占比情况来看,1-100元的产品购买量最多,达到33%。而在单场演出中,0-100元的产品则占据了绝对优势,产品总量达到69%,实际购买人次的占比则高达92%。线上购买旅游演艺产品的游客主要来自一、二线城市。出于对品牌信赖的消费心理,消费者更倾向于在线上购买口碑过硬的演艺产品。
可以说经过20年的实景演艺、剧场演艺、景区演艺叠加式发展,这一类的以演员、舞美、特效、灯光、故事主题整合为一体的表现形式,日益被国人看透不新鲜。作为话剧和舞蹈剧以及光影剧多重结合的,以旅游为导向的更多演绎项目持续上马,反映了各地对于旅游形式和内容增量化的渴求。对地域文化植入当代生活的过度期盼,对盘活地方经济的热情希望。但是旅游演绎项目的泛滥化造成各地争抢客源严重,分化了区域观众的热情,如果不能迅速培植游客的忠诚度和持续新鲜感,很快就会被观众遗忘和审美疲劳。再加上如果旅游演绎项目商业业态布局单调和不合理,以及整个运作体系是否周密、严谨,更会造成收支失衡。
一个收支失衡的项目,囿于经济压力,就会在各种硬件投资上捉襟见肘,难以为继。有时候会连一条有质量保障的威亚绳索都更换不起,造成演员的生命命悬一线。国内70%以上的剧场没有完整的管理制度,剧场管理没有明确的岗位定位和定责,缺乏管理标准和服务规范,没有形成剧场管理人员、技术人员、服务人员的培养与考核体系。一些地方政府投资数亿元建设大剧院,却不知道该按什么标准组建管理团队;斥巨资购置了灯光音响设备,却没有操作和维护规范。所以会看到很多项目上马很快、开业很快、倒闭也很快。
很多地方政府投入大量财政资金来做旅游演艺项目,企望从中获得回报的愿望还是很大,他们以为作响一个品牌就可以带动一大片区域的旅游联动。比如《只有河南》,虽然测算下来它很难在长期实现获利,但政府和社会资本认为可以通过文化项目的导入,拉动地价,带火周边房地产销售。但项目所在地中牟并不是旅游资源充沛的地区,周边很少有景区开发,仅有另一座建业集团和华谊兄弟合作的电影小镇开放,想靠彼此引流,能不分流就是利好。
无疑在项目操作上王潮歌导演是成功的,因为她有一个高效配合的团队,可以在短时间完成大量重复类的工作。从《又见平遥》到《又见敦煌》到《只有峨眉山》,就连这《只有河南》,都是形式的自我复制。高效建成适合当下国情,快速变现有利于团队分工。以流水线的做法还可以再做各种《只有……》系列。缺乏新鲜感和突破,观众也会很快不买账。我很喜欢乌镇的戏剧节,为此还专门去看望,戏剧节将众多青年演员的街头表演融入到江南水乡的鼓荡烟波里,这是竞演的比赛。以嘉年华式的欢乐游为基底,强调观众、群众和演员的交互性,万民同乐,实现了戏剧存在的根本意义,这是古希腊戏剧精神,尼采的酒神和日神。乌镇戏剧节的活动很多,节期其间,乌镇成了中国最时尚的地区,魔幻与现实并存,古老和时髦对话,青年与老年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样的场景才有活力。
中国的景区很少有这样的创意性发展,或者强调本土文化过重,或者时尚感不强,或者周边消费没有优势,或者处在经济不发达地区。如果乌镇还不能实现盈利,那就是我们的旅游政策和旅游思想出现问题。
《只有河南》就出现了上述众多问题,在多个剧场剧情编剧上,以悲情和沉重主题意图唤起观众的心理共鸣,实则是和旅游的欢乐性唱起了反调。这是景区,不是纯粹的戏剧舞台,在方向上出现了错误。在建筑和空间布局上呈现出单调乏味之感,一个个院落少有差别,皆以夯土高墙做区隔。以至于我们这十几人团队在看了下午剧场以后,在等待晚上大剧场开演前,竟然无事可做。一个三千人的主剧场,上座率在百分之三十,还是在开业后的第一个月的周六晚上。这场大剧就更泛善可陈,历代皇帝、文人的河南故事,并以宋徽宗的视角讲述宋代开封的繁华。舞台机械可谓精巧,投影画面也能说得上吻合,但看惯了王潮歌,也就没了几分新鲜,因为熟悉的一幕幕都在重复上映。
如果我们喜欢看这种以暴力美学为诉求的宏大叙事场景,我们就会被开场的几百亩麦田所震撼,也会忍受长时期观影所感受到的无趣、自闭和单调。并且你还能承受河南人的另外层面的精神拔高,以祖先、忍耐、贡献、无私、责任、粮食来撰写河南人,而无视人性的多样性和复杂性。这种颂扬如果用在《只有上海》……假设有这样的剧目,不知可有观众接受?
地域性太强,以至于外来游客没有多少,谁会为了专意了解河南而来参观一场演出?没有泛文化的情景,只会带来周边游客日益匮乏。长此以往下去,谁来接盘?迪士尼办了年卡可以天天去,谁会办了年卡来这里?可以说这是用一流的设备做了一个三流的演出,一时的爆火并不能代表未来的持续生存,流量是靠内容和种草形式去吸引,而不是靠打感情牌以招揽。
七月郑州洪灾以后,又连着疫情封闭,这真是祸不单行。我大学同学家住中牟,就在幻城剧场旁边,我问他现在那里怎样,听闻剧场还没有复业。作为旅游人,在今年低迷的大环境下可谓是草木同霜,不免心有戚戚焉。